顶楼

住在韩国首尔象征财富和地位的赫拉宫殿顶楼的女主人沈秀莲，在佣人的伺候下换上和她优雅的气质非常吻合的拖地长裙，准备去参加楼下的宴会。

在只为顶楼主人准备的观光电梯的急速下降中，她目睹了一场谋杀案。当电梯经过47层的阳台时，一个女孩正被一双手推出阳台外，以比电梯更快的速度向楼下坠落。在这短暂的交汇瞬间，沈秀莲认出这位女孩是自己为孩子们请的家教老师闵雪雅。

同时，也是她失散多年唯一的亲骨肉。

在这幢富豪聚集的大厦赫拉宫殿中，围绕这起命案，故事徐徐展开。众多人物一一登场，准备好要在这里演绎他们的爱恨情仇和他们各自最隐秘的故事。

赫拉宫殿象征着财富和地位，还有极度奢靡的生活，以古希腊掌管婚姻和生育的女神命名，其在古希腊神话中和宙斯分享统治权。所以，这部剧注定和女性作为妻子、作为母亲的位置分不开。

所以这次我们也将注意力放在赫拉宫殿里的几位女性身上，看看她们和儿女们、男人们的故事。

沈秀莲，顶楼公寓女主人，完美优雅的化身。可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被丈夫朱丹泰控制了二十年，甚至不知道丈夫有一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替身，用她的名字在外色诱各种政界名流，为丈夫提供投资信息。

最让她痛不欲生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当年和她相爱相恋的第一任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突然被闯入家门的暴徒杀害，这一切都是朱丹泰策划的。因为先天疾病一直住在病房中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早就被朱丹泰掉包了。

因为感激朱丹泰，又同情他自己的一双儿女被母亲抛弃，无人照管，沈秀莲嫁给了他。二十年间她退隐江湖，把自己家族的资产全权交予丈夫管理。每天，不是探望昏迷不醒的亲生女儿，就是悉心照料朱丹泰的一对双胞胎儿女，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温柔以待。

这样的状态直到朱丹泰身边的走狗良心发现，告诉了她真相，才让她恍然大悟，自己一直生活在豺狼身边。而也就是她打算和亲生女儿相认的那一刻，发现孩子被人从47楼推了下来。于是，温柔优雅的沈秀莲展开了复仇计划，在闵雪雅死亡事件中任何参与者都逃不掉她的惩罚。

沈秀莲真的那么完美吗？

朱丹泰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他冷血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一旦被认为是没有价值的人，朱丹泰会毫不留情的直接抛弃。他也经常拿孩子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专门在顶楼豪宅中设立了一个秘密空间。当孩子们不如他的意，就把他们抓进去一顿暴力虐打，打的他们遍体鳞伤。这一切虽然都避开沈秀莲在家的时间，因为她总是需要花不少时间去探望自己生病住院的“亲骨肉”。可是她真的不知情吗？

沈秀莲曾经和好友吴允熙表达过，一个母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哪怕成为恶人，这才是母亲。在为闵雪雅报仇的过程中她也是那么做的，似乎在身体力行她自己所立下的誓言。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前面二十年她在做什么？将双胞胎兄妹当做亲骨肉养育的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孩子们身上的累累伤痕和对父亲的恐惧呢？

所以朱硕京，双胞胎中的妹妹充满了对人的愤怒。她即恨父亲，也恨母亲。因为这个母亲只是表面存在而实际缺席，就象她对沈秀莲的控诉一样，当父亲虐打我们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和沈秀莲的母女关系，当然也包括她的哥哥朱硕勋和沈秀莲的母子关系一样，是非常让人迷惑的。在第一季中几乎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亲密，剧情却为了烘托沈秀莲的完美母亲人设而强入一些早期温馨画面，可他们兄妹和母亲之间的链接远不如其他家庭中母女、母子那般自然亲近。

沈秀莲主动疏离了朱硕京、朱硕勋兄妹两人的成长，不想和他们建立任何亲密关系。同时也缺席了自己亲生女儿闵雪雅的人生，客观导致她不能和闵雪雅建立亲密关系。所以，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完美母亲赫拉，所谓的复仇也只是一个母亲的赎罪。

害死闵雪雅的真凶吴允熙，在酒精作用下完全不记得是自己下的毒手。当时迷迷糊糊之际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闵雪雅死了，就能让后补第一的自己的女儿裴罗娜进入韩国顶尖学校清雅艺术高中。可是因为她忘记了当时自己做了什么，又因为之前帮助过孤苦的闵雪雅，让沈秀莲对她心生好感。她誓死保护自己女儿的劲头，也让沈秀莲留下了深刻印象。

可是吴允熙很穷，又是单亲妈妈，艰难的抚养女儿，经常房租都快付不出。沈秀莲暗中帮助她，让她通过投资房产意外获得了入驻赫拉宫殿的机会。也因为吴允熙的女儿和沈秀莲的一对儿女同时进入清雅高中学习，她们的关系变的越来越紧密。沈秀莲甚至为她在上层社会设置了晋升之路，一手创造了屌丝逆袭的神话。

如果沈秀莲的主题是赎罪，吴允熙的主题就是成长。

她用的两季的时间，从最初遇事容易冲动、除了尖叫和拳打脚踢没有任何办法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沉稳冷静的女性。以前的她，往往还需要女儿保护。因为自己读清雅高中时被千瑞珍夺走了奖杯，还毁了她的声带，甚至最后被抢走了恋人，让她的人生一直沉迷于自怨自艾。故此，她坚决反对拥有超高音乐天赋的女儿去考清雅高中，只不过不想面对过去的伤痛。

相反吴允熙的女儿裴罗娜要成熟的多，她清楚自己的天赋优势，也有明确的目标。就算母亲一再反对，她依旧坚持要考清雅高中。没有条件请老师，她通过偷师来学习，等同学刘珍妮用完声乐教室了，傍晚裴罗娜才能溜进教室使用钢琴。这样不容易，母亲还要经常拖后腿，情绪一上来就踢走校长几颗门牙，差点导致她强制退学。

比起普通家庭，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对母亲更负责任。他们更害怕分离，因为他们经历过父母一方和自己的离别，也知道人和人的关系真的会断开。而母亲如果很脆弱，孩子更不敢对她有愤怒和期待，只能承担起保护母亲的责任，用一种虚假的成熟勉力支撑。

如果没有沈秀莲的出现，吴允熙身边只有女儿。当女儿在学校被欺负，吴允熙又不足够成熟到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些问题，矛盾被激化时她焦躁不安，期待女儿可以支持她。这让裴罗娜不堪重负，母女两个都陷入了情绪漩涡。

而沈秀莲的成熟稳重、大方得体对吴允熙而言是一个理想的榜样，所以她也向沈秀莲不断靠近。更何况，沈秀莲对她那么温柔，甚至她们的关系象母女多过姐妹。她可以找个人撒娇，找个人依靠，并在沈秀莲对她的提携照顾中渐渐内化了对方为人处世的方法，不再冲动行事了。

可是第一季中吴允熙的成长是半推半就的，因为沈秀莲的影响，她完成了外在的老成持重。但内在并没有彻底转化，所以一旦遇到重大情绪波动，幼稚的她又成了主导。当她终于回忆起自己才是杀害沈秀莲女儿闵雪雅的真凶，她被恐惧和深深的内疚裹挟了。因为承受不住这些东西，她开始合理化的去背叛沈秀莲，甚至投靠毫无人性的朱丹泰，愚蠢的请求朱丹泰杀了沈秀莲。好象如果沈秀莲死了，她就不用面对自己的内疚和恐惧了。

然而当沈秀莲真的死在她面前，她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朱丹泰这样的反社会。她有丰富的情感，和沈秀莲早就建立起了很亲密的关系。悲痛、悔恨、羞耻、内疚，它们排山倒海而来，让她明知被朱丹泰利用，也一口应下了谋杀罪。

而第二季的吴允熙才真正开始成熟，当女儿被杀害，当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新婚丈夫不但参与了谋杀她女儿的事件中，还在她最无助孤单的时候离开了她，她也没有用冲动无脑的方式来防御她的悲伤挫败了。而且，她主动去警局自首，勇敢的承担起自己杀害闵雪雅的刑事责任。所以我说，她用了两季的时间，获得了真正的成长。

也只有当母亲开始成长，内在认可自己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成年女性，也不再把自己的不安让孩子承担，她的女儿才能松一口气。所以裴罗娜在第一季中是谈不成恋爱的，也几乎没有朋友。但在第二季中，她终于可以勇敢的和一直默默守护她的朱硕勋在一起，可以允许自己不再是母亲的附属品了。

而吴允熙一生悲剧的开启，和千瑞珍脱不开关系。

虽然和沈秀莲一样，千瑞珍也是韩国顶级财阀家的千金小姐，而且是受到父亲器重的集团接班人。但她过的一点也不好！生母早丧，后母进门很快生了自己的女儿。虽然千瑞珍努力想和后母亲密，却也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得到妹妹得到的那种母爱。后母也不过是看在父亲份上对她虚与蛇委，保持一种表面亲密的虚假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和沈秀莲与朱丹泰的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类似。

千瑞珍的父亲不能说不爱她，但却用不切当的、甚至伤害她的方式在爱她。因为父亲只想把家族生意传给她，所以对她要求过度严苛。千瑞珍在和父亲的相处中总是很矛盾，她不确定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因为父亲对待自己的方式太残忍了。所以，在父亲面前她总是胆战心惊，很多时候都唯唯诺诺到让父亲看不起。

同时千瑞珍在俄期竞争和同辈竞争，这两个竞争议题上太困难了。

俄狄浦斯期是人类人格发展的第三个阶段，对女孩而言如果能很好的度过，预示着我们能走向三元关系并在青春期时寻找合适的对象开始自己的恋爱之旅。因为对男孩而言，三元关系的开启会更早一些。在他们离开母婴共生阶段后，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时，都能意识到自己和母亲的不同以及想和自己同性别的父亲靠近，自然这个时候就把父亲邀请进了关系中。只不过，对于男孩而言，没有很好度过俄狄浦斯期，三元关系可能会充满阉割焦虑或乱伦焦虑的恐惧。而女孩和男孩不同的风险在于，她们可能因为母亲想和她们过度黏连而永远无法进入三元关系。

千瑞珍是进入了三元关系的，母亲的早逝和后母的冷漠让她在这部分可以比其他女孩更早的脱离母女共生而强制进入三元关系。但是，从她成年后的恋爱模式可以发现，什么她都喜欢抢，而父亲也认可甚至鼓励了她去抢别人的东西。从心里层面来说，等于鼓励她通过竞争取代母位。

高中时，清雅艺术演出中的重要奖项，是父亲利用自己清雅集团总裁的身份通过内定替她抢来的。继承权的归属上父亲也总是利用妻子和次女对此的野心来刺激千瑞珍，但实际上他心目中早就知道继承权只会给长女。他认为，时不时在长女面前夸奖次女，是一种对千瑞珍的激励手段。却不知道，日积月累给这个本来没得到多少爱的女儿更深的负担，导致她渐渐通过抢夺、竞争的方式来满足她以为的父亲的要求。

如果说清雅艺术节上她抢走了吴允熙的奖杯还有些愧疚的话，那么直接用少奋斗二十年这种套路抢走了吴允熙的男友，可以说已经毫无廉耻了。所以，觊觎顶楼女主人的位置而去色诱朱丹泰，简直理所当然。沈秀莲和朱丹泰的关系，某些部分太象千瑞珍父亲和她后母的关系了。插足顶楼夫妻的关系，是对后母最好的复仇。抢走吴允熙的奖杯和男人，在心理层面上只是赢了“妹妹”，对她而言不是最舒爽的。如果能赶走沈秀莲，那是赢了“妈妈”，这才是她抛弃丈夫、自毁名誉都不惜要完成的使命。

为了赢“妈妈”，所以她执拗的怀疑沈秀莲是赫拉宫殿一系列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连朱丹泰都不相信的情况下，她会一遍遍的试探沈秀莲，最终被她第一个发现沈秀莲是闵雪雅生母的真相。

虽然河恩星并没有生活在单亲家庭中，但母亲千瑞珍饱满波荡的情绪以及她自身的绝望和无助，总是需要紧紧捆绑住女儿。从心理上而言，千瑞珍一直把恩星当成自己的复制品，始终和女儿在共生关系里纠缠。而恩星的父亲河尹哲从未被引入母女关系中，所以他在家总是没有存在感，没有地位。等他发现女儿出现了心理疾病，想从妻子手中拯救女儿，也因为自身社会地位的限制和多年来习惯妻子控制一切的缘故，以失败告终。

对千瑞珍而言，虽然父亲对待她的方式让她很痛苦，她却用同样的方式在对待女儿。

她在父亲面前有多么胆战心惊，女儿在她面前也有多胆战心惊。恩星在女高音领域天赋不错，家学也渊源，本来是颇有发展优势的孩子。可是母亲不但希望她做好，还要求她做到最优，其中有许多母亲自身的需求。千瑞珍情绪不稳定，自恋又非常脆弱，恩星需要咽下她自己许多情绪来满足母亲，也不能表达任何对母亲的不满。特别在青春期，人格正在寻找分离和独立的可能性的重要时期，这会严重阻碍到孩子的自身发展。

共生关系是我们人类都会拥有的一种关系模式，但它也仅仅在婴儿期具备存在的价值。母婴的共生关系可以让母亲不费吹灰之力就感受到婴儿的需求，并在养育初期对婴儿产生无限依恋和疼爱。就如同人类的婴儿为什么要长的那么可爱一个道理，共生关系在进化中得到固定也是为了人类的婴儿可以确保被母亲养育长大，哪怕母亲要付出非常多的辛劳。

可是，这仅限于在婴儿出生的0-18个月期间是利于婴儿的生存和心理发展的。当婴儿变成儿童，能坐能走，能自己进食。也在母亲并不是完全理解自己需求的挫折中慢慢意识到，原来我是个独立的人。这个时候，母亲和孩子就会从这种共生关系里出来。母亲也松一口气，孩子也准备好进入新的人格发展阶段。

如果母亲和孩子没能从这种共生关系里出来呢？

如同千瑞珍和河恩星这对母女，孩子已经进入青春期，都还没能心理上获得独立。恩星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安排自己的时间。她只能学音乐，也只能唱女高音，成为另一个千瑞珍。

这种关系已经成为了共生幻想，她们以为她们可以一直复制早年的共生关系，但这只是幻想。恩星是以阻碍自己人格正常发展为代价，去和母亲相处。每当达不成母亲的目标，都让她无比焦虑。她的年龄长大了，内在却还是个婴儿，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焦虑。

恩星不是个坏心眼的孩子，所以她同情闵雪雅，偷偷把她从大厦机房放出来。但听到闵雪雅要去告发自己母亲的时候，对母亲强烈的保护欲让她失去了理智，将雪雅推下楼梯。幸好，只是造成了雪雅的昏迷。但她自己却被自己的行为吓坏了，脆弱的神经让她之后开始做噩梦，甚至出现幻觉。

当她向母亲求助的时候，千瑞珍象自己的父亲一样，从来都不会好好安慰孩子，只会嘲讽她软弱。共生关系中的相互依赖只是一种沉闷的假性理想状态，缺乏分离和由此带来的人际距离缩短会导致更多母女间的相互攻击，并且这种攻击都是被潜意识驱使的。

当母女关系开始变得让彼此都无法容忍的时候，她们就会把这种因为共生幻想带来的愤怒感投射到第三者身上去，通常是父亲。所以恩星坚决相信父母关系恶劣，是因为父亲出轨，这样让自己保护和符合母亲的期待变的合情合理。

可是，因为恩星彻底依赖于母亲，导致她的自我价值感非常低。再加上千瑞珍总是贬低和羞辱她，如同父亲对自己这样，恩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干不好。遇到重大考试，她就发挥失常，最后反而需要千瑞珍暗箱操作才能让恩星考上清雅高中。女儿的不争气让千瑞珍的情绪一次次陷入失控中，她甚至采用把女儿关在她最惧怕的大厦机房的方式来刺激她，导致已经脆弱不堪的恩星患上了假笑综合症和精神分裂。

河尹哲发现了孩子的问题，他企图用一己之力帮助恩星从心理疾病中康复。他带恩星去看心理医生，给她做家常菜，并鼓励她学习享受美食。因为这对别人而言最平常的事，在千瑞珍家是不存在的。恩星的饮食必须清淡到极致，已保证她的嗓子不受任何刺激。所以，恩星很少有机会真正享受美食，哪怕她生活在非常富裕的家庭。

可这一切根本没用，在千瑞珍和朱丹泰的不伦之恋曝光后，千瑞珍为了挽回颜面必须对顶楼女主人的位置发起冲击。如果她能和朱丹泰结婚，成为顶楼新的女主人，那么她就能保有自尊。她一方面疯狂攻击丈夫，导致她和河尹哲的离婚闹得非常难堪，孩子带着千仓百孔的心灵被迫卷入其中。另一方面她又参与到对沈秀莲的谋杀计划中，协助朱丹泰杀了自己的妻子。

千瑞珍的癫狂在第一季的后半部分达到了顶峰，特别是她得知父亲褫夺她的清雅集团主席之位，让她对父亲的愤怒彻底爆发。可是，千瑞珍的弑父行为却被恩星撞个正着。恩星虽然拍下了母亲害死外公的视频，自己却也备受煎熬。在共生中恩星没有独立的人格，她无法对这件事产生自己的决断。除了母亲，她又没有建立真正让她信任的亲密关系，哪怕是和父亲的关系。所以恩星根本没人可以诉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她想逃避母亲，但又很困难，因为母亲同时还是学校的主席。所以无论学校还是家里，恩星都在母亲的掌控中。这消耗了她大部分的心理能量，让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来应对现实生活。

精神分裂，也可能是人的自我保护，让恩星可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面对这个带给她那么多痛苦感受的母亲。外在客观条件导致她无法回避母亲，那么内在就会启动一个防御机制来用非适应性的方式逃开。如果没有精神分裂，抑郁性自杀就会产生，总有一种办法让人逃离痛苦。

无辜的裴罗娜成为了千瑞珍和河恩星共生纠缠下的牺牲品，被陷入幻觉的恩星推下楼梯，差点死在朱丹泰手里。这也对千瑞珍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加之她父亲已经死了，她的压力源没有了。千瑞珍获得了一个重新审视母女关系的机会，也获得了一个重新审视自身的机会。

千辛万苦抢来的顶楼女主人一点也不香，朱丹泰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只是对她的投怀送抱有自己利益上的考量。真正爱过自己，并被自己所爱的其实是前夫河尹哲，却也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对方被朱丹泰打成了残废，不能做手术了。女儿恩星糟糕的心理状态终于激发了千瑞珍的母性，虽然她并没有得到多少母爱，但起码也看到吴允熙和其他母亲是如何拼死保护自己孩子的，她也学着去做了。

从古希腊神话厄勒克特拉开始，母女关系为文学作品创造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在我们心理咨询师的临床工作中，相信很多同行都和这样的来访工作过。她们或脆弱或骄傲，用大量的时间向咨询师谈论她们的母亲，以及母亲带给她们的伤痛。同时又将这种伤痛带给她们的孩子，重复同样的模式，并为此陷入沮丧。

往往是这样的来访，会寻找同样身为女性的心理咨询师，并在咨询中把自己早年对母亲的情感转移到咨询师身上，这就是我们说的移情。而这个时候也是咨询师可以开始工作的时候，从客体关系的理论角度来看，没有移情没有治疗。这种在咨询室里重现的模式，正是咨询可以发挥作用的时刻。咨询师往往会用各种方式让来访意识到她们对母亲复杂而冲突的情感，并带给来访一个全新的、更好的来自移情关系的体验，内化一个允许她们独立、允许她们发展自身的“母亲”。

那么现在陷入和母亲关系的纠缠中的你，又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呢？我从《母爱的羁绊》给大家提供五个角度的方法：

1、承认自己的感受。

2、接受母亲的不完美，并放弃对她的改变。

3、心理上主动从母亲身边独立。

4、和母亲一起用健康的方式处理你们的关系。

5、建立自己爱的系统。

希望以上五点可以帮助到大家，也希望想从共生关系里走出来的你，愿意进入心理咨询，给自己一次成长的机会。

什么是共生幻想？

是一种会导致极端相互依赖的双方共有的心理卷入。它指的是母亲在女儿心里的不可分离性，反之亦然，且并不限于母女之间。

共生幻想是一个二分体事物，一对相互交织彼此沉溺的二人组，它包含更多的情绪是内疚而不是爱，情感的征兆从来没有足够或满足。母亲提供给孩子爱，但前提条件是孩子必须屈从于她的期望。

影片还有第三季，预计很快就能和大家见面了，我也对第三季的剧情走向和人物发展充满期待。这篇文章还是基于前两季的剧情而写的，因为本剧实在过于狗血，所以不知道后面剧情会如何颠覆。另外，在本文最后提及的心理咨询中对母女共生关系的治疗思路，我只是粗略的介绍了一下。想了解更多详情，也欢迎咨询师朋友参加心理咨询师孵化群，系统的学习对此类个案的治疗方向。（点击链接：心理咨询师孵化群招募 | 从如何找到个案到如何接稳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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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觉得何尹哲是个很可笑的人？他不是《顶楼》中尚有一线良知的人吗？这并没有错啊，但这和可笑也并不冲突啊。再说了，人生在世，谁不可笑，大家都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小丑罢了，为别人带去谈资和笑料。

何尹哲是谁呢？和吴允熙和千瑞珍都谈过恋爱结过婚生过孩子，分别有一个女儿露娜和恩星。

可笑在过程。

何尹哲先跟吴允熙谈，后来劈腿了千瑞珍，因为千瑞珍是白富美，吴允熙是白穷美。按理来说，搭上白富美的顺风车，人生扶摇直上，有啥不好？但何尹哲不一样，他看不上那种浮华的生活，认为和千瑞珍是无爱婚姻，他怀念前女友的单纯，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所以，在老婆对前女友发难时，他偷偷替前女友向老婆还了一亿韩元，相当于婚内财产左手倒右手，谁也没损失，从这个角度说，何尹哲是个理财小能手。

后来，他终于和千瑞珍离婚了。个么这不结了吗？但是，我说过，何尹哲不一样。他在国外时，偶然和前妻相遇，干柴烈火一夜情。婚姻中无爱，离婚后他发现感情了。虽说朱丹泰是个公认的人渣，但他那时候收拾了一顿何尹哲，好像也是正常男人的反应，因为那时候朱丹泰才是千瑞珍名副其实的男友。

那何尹哲有追回千瑞珍吗？他追回了吴允熙，跟吴允熙结婚了。那也算是旧梦重圆了，就好好过吧。但是，何尹哲是个不一样的人。他无法拒绝亲生女儿的请求，为了让恩星得第一，他在考试中做了手脚，害了吴允熙的女儿露娜。但是露娜很强啊，还是表现很好。何尹哲的亲生女儿恩星袭击了露娜，何尹哲在纠结了一下后选择了保护自己的亲生女儿恩星，还替她掩盖。

这么一来，他觉得跟吴允熙也过不下去了，因为他觉得歉疚，所以选择了离开。等等，歉疚不应该弥补吗？而且你不能走啊，露娜也是你女儿啊，亲生的，她现在因为你另一个女儿还有你陷入了昏迷。我看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笑了。吴允熙也不厚道，不想做辛苦的单身妈妈，找了个不老实的男人喜当爹，结果过上了比单身妈妈更辛苦的婚后生活。

到这里，你说何尹哲该怎么办？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顶楼》那群人不一样，但生活为什么让他那么可笑？

真的第一次看个剧感觉这么狗血这么不合逻辑但就是超级喜欢看，看完就立马期待更新，怎么会有剧这么烂又这么好看啊，编剧脑洞也是大，各种漏洞，各种破绽百出，剧情各种狗血又高能不断，还有剧中顶楼孩子们的各种行为真的让我觉得哪能有这种孩子啊！剧集也是每次结尾都是悬念，这部剧是什么神奇的存在，瑞思拜！！！

吴允熙这个角色，是全剧中少有的弱势群体，也是很多矛盾的推动点，但是编剧真的把吴允熙的角色写的很崩。

首先作为前期的正面角色，吴的智商和情商显然流于表面，举个例子，为了让女儿能够上学，吴一路尾随回家的雪雅。这里我想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吴听到雪雅生活窘迫，会想到拿钱让雪雅放弃名额。结果吴作为一个单身母亲，连看到路过的老奶奶都会去帮忙的这样一个“热心肠”，竟然为了一个入学资格会想到推雪雅一把，真的大跌眼镜。

吴和秀莲的联手那一段真的看的很爽，这一时期，吴的社会阶级发生了质变，从贫民窟单身妈妈摇身一变赫拉宫殿中层住户。但是印象中吴却对秀莲的介入一点都不疑心，拜托，秀莲可是顶级富婆，虽然手指一挥就可以彻底改变吴的生活，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秀莲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想结识她这个妹妹？仅仅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千？秀莲对自己的丈夫的出轨隐忍不发，和小三生活在一栋楼，时不时还举行party一起嗨，吴就不觉得疑惑？

吴和女儿有一段也挺迷惑，女儿以为吴和初恋情人有不伦关系，被恩星要挟退学，变成社会姐。不知道是不是编剧想反映学校霸凌等引发的青少年负面影响，从而强行让罗娜转变。医生作为妈妈的初恋，只是来做客（喝酒留宿），但是并未发生关系，两个人干干净净，这里吴也不向女儿解释，只能看着女儿发狂... 个人觉得这段对吴好不公平，剧里的富人，各种不伦关系，到了吴这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变成了道德沦丧，编剧对吴真的狠。

最后就是吴的反水，这一段相信很多人对吴路转黑。吴的智商也从低转为0。面对会长的投怀送抱，吴完全陷入会长的圈套，甚至以为会长会为了她甩了千而沾沾自喜...拜托会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差点命都丢在他身上，秀莲虽然利用了吴是事实，多少会让吴对秀莲不信任、动摇。但是秀莲掌握了吴那么多证据，却没有直接把她送进警察局，也没有在罗娜面前让她下不了台。吴在这一段真的非常拉夸，成功成为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失去了其角色本身的人格魅力。本来对吴这个角色充满了期待，毕竟大家都希望坏人得到惩治，不知道第二季会不会继续反转，真的不希望吴是杀人犯（甚至没有杀雪雅），不想看到社会底层在权力的追逐中迷失自我，坠入深渊。

大概四天刷完三部，只能说，都是疯子，好爽。

剧中感觉女儿真的都是母亲的克星，大多描写女儿给母亲添堵的情节…

剧中妆造我真的好爱，千瑞珍每套衣服都好好看！宽肩细腰身材超好的！

反正刷完就是一个字：爽…

不过最后还是没想到女主和洛根李一起没了…害…

好喜欢端庄穿搭，大概到我三十岁时能变成她们这样的成功女性吗…

做人还是得心存善良，作恶多端最终会遭到报应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六月伊始，《致命女人》《以你的心诠释我的爱》等几部此前口碑与收视率俱佳的电视剧集皆迎来了第二部的开播。

在众多续集之中，韩剧《顶楼》显得与众不同：不同之一，是它快到令人猝不及防的更新节奏——《顶楼1》于2020年10月首播，《顶楼2》在次年2月紧跟其后，当观众还没有从它震耳欲聋的咆哮台词和高潮迭起的密集剧情中恢复时，《顶楼3》已经在今年6月再次满血回归了；不同之二，是在其他电视剧观看人数和口碑基本与剧集质量和评分一致时，《顶楼》拥有着远低于同期剧集的豆瓣评分、中规中矩的观众数量和大量情绪高涨、义愤填膺的评论感想。每次更新，《顶楼》总能占领热搜，让网友们敲着键盘大骂“顶楼上的这群疯子又回来了。”

《顶楼》第一季豆瓣评分为6.7。

正在热播中的《顶楼》第三季。

正如豆瓣网友“罪与罚”的高赞评论所言：这个剧，你看了一定会打低分，但是打了低分你还是会继续看。

能做到口碑、关注度和观剧热情的极大割裂，《顶楼》的秘诀很简单：狗血。只要看到这部作品的编剧金顺玉，你便能对它的狗血程度略知一二。金顺玉是韩国公认的三大编剧之一，此前的代表作品还有《妻子的诱惑》、《皇后的品格》等。也许你没听过《妻子的诱惑》，却一定看过它的内地改编版《回家的诱惑》，并在看到这个标题时耳中回响起它曾占领大街小巷的著名主题曲，眼前浮现出主角们愤怒到“清桌面”的经典画面。

《回家的诱惑》在2011年首播后，最高城市收视率到达了5.2%，收视份额高达26.7%，这个记录直到5年后《人民的名义》播出才被打破。带着韩剧基因的《回家的诱惑》，几乎满足了观众对于“狗血”的所有想象，也代表着“狗血剧”所能达到的巅峰。

回过头看，无论是早年热播的韩剧《蓝色生死恋》、《人鱼小姐》，还是经久不衰的琼瑶剧《情深深雨蒙蒙》、《一帘幽梦》，都难逃一个“狗血”的标签。而观众们明知“狗血”，却还是追得乐此不疲、孜孜不倦，甚至带上了真情实感。在20年后，有关剧情的话题还能引发大范围的讨论。

怎样的电视剧，才会被称为“狗血”？为什么有些电视剧，观众明知“狗血”却还是欲罢不能？“狗血剧”带给观众的，除了“狗血”还能有什么？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新京报书评周刊，欢迎关注。

撰文丨肖舒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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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说“狗血”的时候我们在说什么？

要想知道“狗血”的具体内涵，也许首先需要对它“考古”。这个词，看上去是名词，用起来是形容词，但最初的来源却是个动宾短语——“洒狗血”，在之后的反复使用中才省略成“狗血”二字。

“洒狗血”是怎么和电视剧扯上关系的呢？说法不一，却殊途同归。

一说，是“洒狗血”在旧梨园行中多有使用，指的是演员表演时不顾分寸、浮夸造作，以至失了本真。例如上世纪初的著名票友孙养农，曾为与梅兰芳齐名的京剧老生余叔岩写过一文，其中提及：“……较之一般二路先生，动辄乱加身段，乱使花腔，俗话所谓乱洒狗血者，喧宾夺主，忘却本分……”而在电影《霸王别姬》中，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痛骂段小楼的相好时，也用了一句：“没学过戏，那就别在这儿洒狗血了。”如若评价一位戏剧演员的演出“洒狗血”，那是侮辱性极强，相当于人身攻击。

电影《霸王别姬》（1993）剧照。

比较“狗血剧”中演员的表演，动辄号啕大哭、厉声尖叫、咆哮而出的台词简直穿透耳膜，就能明白这个评价多么一针见“血”。

而另外两种说法，则与曲折夸张、暴力血腥的剧情设置相关。一来早年拍摄影视剧，道具特效有限，每当出现血腥镜头，如有人被杀，场务便会洒一摊狗血在旁，用镜头对准血迹制造出惊悚的效果。久而久之“洒狗血”便引申用来形容剧情夸张暴力。二来，同样在早年的香港影视剧中，出现道士或法师捉妖斗法的情节，“洒狗血”便是最后的大招，一碗黑狗血泼下，任妖怪怎样法力高强都要四下退散。用在电视剧的剧情设置上，则是暗示导演和编辑写到此处已经黔驴技穷，面临剧情发展的死胡同，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了。

而在今天的广泛传播之下，“狗血”除了形容演员演技浮夸、剧情荒诞离奇，还多了一层对剧情“太过套路”的指责：例如女主角和男主角相撞跌倒，倒下的姿势一定能让二人恰好接吻；某位主角意外遭遇车祸，如果没有生命危险便一定会丧失记忆；主角不幸去世却又华丽回归，不用猜一定是他/她拥有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姐妹；更不用说吵架时一定会下起倾盆大雨，不敲门进房间一定会撞见丑事，当枪口对准仇人一定有一段记忆闪回……

作为“狗血剧”始祖的韩剧，就曾被网友精准概括，“韩剧有三宝，车祸、失忆、治不好”，白血病和癌症曾经在韩剧中起到推动剧情发展、制造情节起伏的重要角色，甚至让不少中国观众产生了“韩国人均白血病”的幻觉。

二十多年过去，观众早已不吃“车祸、失忆、治不好”的套路，编剧制造“狗血”的方式也推陈出新，用更夸张的悬念、更密集的反转刺激着观众的眼球，挑动着观众的神经。

《回家的诱惑》（2011）剧照。

拿编剧金玉顺不同时期的三部作品为例：在《回家的诱惑》中，第一集的“狗血”还只是男主角洪世贤在与女主角林品如的婚礼当天，与女二艾莉在房中密会，被闯入的林品如打断；而在《皇后的品格》中，已经发展为身为音乐剧演员的女主角在演出时从台上跌落，恰好落入大韩帝国皇帝李赫的怀中，并因此嫁给了皇帝飞上枝头变凤凰；等到《顶楼》，为了制造更耸人听闻的情节发展，编剧让女主角沈秀莲经由一系列沐浴更衣之后，从100楼乘坐景观电梯而下，在中途目睹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孩被推出窗外，正好落入公寓一楼司掌婚姻、生育、保护妇女的赫拉女神像怀中，头部撞击出血身亡，而这个女孩正是沈秀莲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在之后的剧情发展中，《顶楼》更是“一集更比六集强”，在每一分钟都塞进了大量的反转和意外。

由此对比，可见编剧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但万变不离其宗，仍然离不开“狗血剧”演员演技浮夸、情节设置夸张、剧情发展唐突的毛病。

02

“狗血”韩剧中经典的伦理困境

尽管套路千变万化，狗血韩剧中却总有一些元素始终如一。最典型的就是由抱错孩子引发的一系列伦理困境。

2000年播出的《蓝色生死恋》，可谓早期韩剧的代表作。故事的开头，便是出生日期相近的两个女孩因为哥哥尹俊熙的失误而互换了身份，一个成为无忧无虑、生活富足的教授之女，另一个则进入生活贫苦的单亲家庭。一方面，两个女孩在小学意外成为同学，并因为贫富差距带来的嫉妒而产生了罅隙，此后的人生也永远纠缠在了一起；另一方面，哥哥尹俊熙对非亲生的妹妹尹恩熙从一开始的兄妹之爱发展为后来的男女之爱，两人的不伦恋情也成为了剧中另一主要矛盾。因为抱错孩子，16集的故事得以成立。

《蓝色生死恋》（2000年）剧照。

等到20年后《顶楼》播出，亲缘关系仍然是韩剧剧情的最大矛盾点。正如前文提到的《顶楼1》开场，母亲沈秀莲亲眼目睹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陨落。17年前，沈秀莲的现任丈夫朱丹泰由于强烈的嫉妒心和掌控欲，杀死了沈秀莲的前夫并将当时身怀六甲的沈秀莲占为己有。因为无法忍受别的男人的孩子，他又在女孩出生后与另一个先天发育不良的女婴交换。因此沈秀莲多年来倾心照顾、却一直无法复苏的植物人，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女儿却在之后来到她家，阴差阳错成为了朱丹泰子女的家庭教师，因为“孤儿”的身份遭受了众人的凌辱最后身亡。一位母亲为亲生女儿的复仇，展开了21集的剧情。

《顶楼1》开场，母亲沈秀莲亲眼目睹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坠楼。

在随后播出的《顶楼2》中，编剧似乎有意模仿第一季的结构，同样用一个女孩裴露娜的死亡开启整季剧情。裴露娜生前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只有继父河尹哲给予过她短暂的父爱，但他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背叛了裴露娜，甚至某种程度上参与了对她的谋杀。然而，随后他得知裴露娜竟然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这种由亲缘关系错置造成的戏剧矛盾，并非韩剧的独创。古希腊神话中，就有俄狄浦斯由于无知杀父娶母的乱伦悲剧，但是现代英剧、美剧都少有完全以此为缘由展开的剧集。反而是同处于儒家文化圈的东亚国家，在过去世袭君主制带来的“家天下”观念下，格外强调“血亲”的观念。毕竟，在过去只有直系血亲才能继承家产，如果孩子并非亲生，则意味着苦苦积累的家业落入旁人手中。

虽然不如韩剧“狗血”，经典的琼瑶剧也经常使用亲缘关系推动剧情。《还珠格格》可能是最耳熟能详的例子：由于阴差阳错的误会，乾隆把小燕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又爱上了真正的亲生女儿夏紫薇，如何让紫薇与乾隆父女相认，又不让小燕子因欺君之罪而死，就促进了故事的展开。

《顶楼》（2020）第一季剧照。

即便在现实生活中，相似的故事也能每每吸引大众的关注。“错换人生28年”事件曾引发大量关注，如今当事人之一姚策已因病去世，错换人生带来的骚乱却并未平息。姚策的养母起诉了姚策的妻子，希望要回自己此前为姚策买的婚房，因为这是她买给“亲儿子”的。但28年朝夕相处的“母子之情”该如何定义，也确实令人唏嘘。

也许正因为错换人生带来的“悲喜剧”在现实中同样上演，而在内心深处，每个人也都可能有过对于自己并非父母亲生的恐惧，或者对于自己并非父母亲生的期待，韩剧中频繁出现的亲缘错置才能一次又一次挑动观众的神经，屡试不爽、百看不厌。

03

“狗血”剧情中新晋的阶级分化

在对亲缘关系的执着之外，韩剧的主题始终与时俱进。单纯的儿女情长除了更换人物设定、增加恋爱角色，已难拍出新意，家庭伦理、婆媳矛盾到了《回家的诱惑》，也几乎到达顶峰，于是更多韩剧选择在时代背景方面大作功夫，企图在故事主线中投射现实、反映当下。

《顶楼》便是这种努力下的产物。

《顶楼》的故事发生在一座名为“赫拉宫殿”的顶级高层公寓。这座公寓的住户采用内部推荐制，只有“韩国上流社会前1%的人”才有资格入住。楼层越高，房价越贵，也就代表着住户的身份愈加高贵，这栋公寓的开发商、投资人朱丹泰和妻子沈秀莲便住在第100层的顶楼。赫拉宫殿之外的人梦想着住进赫拉宫殿，赫拉宫殿内的人则梦想着住进顶楼。阶层差异在故事背景中便一目了然。

而由贫富差距带来的一系列韩国社会问题都成为了推动剧情发展的利器。作为主线，主角之间最初的矛盾由中考升学黑幕引发，仅有的升学名额被有钱有势的家庭预定，而几个主要家庭的财富积累依靠的是官商勾结获取城市开发信息，从而进行房地产投资；作为副线，身为“孤儿”的沈秀莲之女闵雪娥在孤儿院中被国会议员高价卖到国外由富裕家庭收养，捐献骨髓之后又被迅速弃养遣送回国，而另一位律师出身的配角则通过买票成为国会议员，一边进行房地产投资、一边通过“绝食”抗议房价过高……每一个细节展开，都能再拍一部《熔炉》或《寄生虫》，却一股脑儿塞进了《顶楼》这部“狗血巨制”。

电影《寄生虫》（2019）剧照。

而在这样的故事设定之中，“仇富”与“嫌贫”成了不同角色发展的最大心理推动力。《顶楼1》的开头有这样两个细节：闵雪娥第一次到赫拉宫殿做家教时，穿了一件绣有昆虫的毛衣，“顶楼公主”、朱丹泰的亲生女儿对她翻了个白眼，褪下自己的外套，露出一件同样款式、细节却略有不同的毛衣，大肆嘲笑闵雪娥的装腔作势、“无法认清自己的身份”，原来这款毛衣是高奢品牌的限量款，整个韩国只有4件，而闵雪娥身上的，显然是盗版；还是闵雪娥，进门做家教时把鞋脱在了门口，略有洁癖的朱丹泰回家后看见这双满是破洞、颜色发黄的运动鞋，翕了翕鼻子，对保姆发出怒吼，随后拿出一根拨火钳夹住这双鞋，企图立马扔进垃圾桶，不等闵雪娥匆忙离开，他就命令保姆将闵雪娥坐卧之处以及卫生间进行全面消杀，不能留下一个死角。

《顶楼》剧照。

狗血吗？狗血。真实吗？真实。

据悉，在《顶楼》播出两集之后，韩国负责影视剧监管的放送通信委员会就收到了上百封投诉意见，有家长认为这部剧涉及校园暴力的部分太过夸张、血腥，会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青瓦台甚至出现了“停播《顶楼》”的请愿。之后剧组从第四集开始，将原本的“15+适合观看”调整为“19+适合观看”，才平息了风波。但这样仍然无法阻止《顶楼》的收视率节节攀升。第一季播出至半，在韩国国内的收视率已达22.1%。

不少韩国观众正是在这部剧中看到了现实困境的投射，才一边痛骂“狗血”一边真情实感地追下去。公众号“孟大明白”曾在2019年韩国女星崔雪莉自杀之后，写过一篇题为《韩国有毒的不止娱乐圈》的文章，统计了韩国15年来公开报道中自杀的明星，并指出，韩国普通民众自杀率是经合组织国家中的第一、全球第三；根据当年7 月的统计数据，韩国15-29岁年轻人的失业率达9.8%，如果零工不算正式工作，失业率则是23.8%；阶层固化更是到了铁板一块的地步，“普通年轻人要想摆脱穷苦只有一条路——考进首尔（Souel）大学、高丽（Korea）大学、延世（Yonsei）大学其中一所，拿到进入政商界的门票。三所大学的首字母组合起来就是SKY，韩国人梦想中的天空之城，进去了当议员、高管，进不去当打工仔。”这正是2018年与《顶楼》题材相似的韩剧《天空之城》引发强烈共鸣的原因。

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一项研究显示：一个人的自我感觉越糟糕，越容易靠看电视剧打发时间，试图消化负面情绪。而在1996年，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就依据经济学中的“二八现象”提出了“奶嘴乐”理论。由于生产力的不断上升，世界上的一大部分人口将不用、也无法积极参与产品和服务的生产，阶层之间的利益冲突将社会动荡的主要因素之一——这正是韩国社会的现状——而为了避免大多数的底层人民与少数既得益者之间的冲突，方法之一便是制造无处不在的安慰与娱乐，好找到逃避现实生活、发泄不满情绪的出口。

明知道很狗血，明知道是套路，“狗血剧”的观众们却忍不住代入到角色之中，在剧中上流阶级为富不仁、机关算尽时握紧拳头、破口大骂，又在他们遭到报应、大起大落时直呼过瘾、大快人心。

正因为“狗血”，世界才只剩大是大非，英雄才可以惩恶扬善，普通人才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电视剧才能招招瞄准观众的爽点。甚至不需要逻辑通顺，只需要情绪饱满，就足以让人欲罢不能，心甘情愿留在这个虚构的世界。

本文系独家原创内容。作者：肖舒妍；编辑：走走；校对：陈荻雁。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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